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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山花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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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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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连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案

       据客栈的店小二说,晌午过后,所有的房客都起床用餐了,唯独柳望月的房间还是紧闭着门,他以为她睡过了头,就敲门探个究竟,可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吭声,他觉得可疑,禀告掌柜,强行打开房门,结果见到柳望月被人杀死在了床上。掌柜大惊失色,忙向县衙报案。

       知县柳谦是安徽人,由通判擢升为县太爷,说不上是什么好官,但也破过几桩命案。

       他接到这桩命案后,不敢怠慢,领着衙差和仵作,赶来客栈。经过仔细勘察,认定凶手爬窗而入,先奸后杀,女尸指甲缝里残留着带血的皮肉,估计是反抗时,抓伤了凶手。

       客栈掌柜和蒋玉衡素不相识,仅是向柳谦提供了死者男人的年纪、相貌等一些线索,据此,柳谦判断死者男人应是一个商人,估计有事外出,故留下几个衙差在客栈里候等。     

       逮住了死者的男人,柳谦立即升堂审问,但低头一看,顿时傻眼了,原来在下跪的竟是本县富豪蒋玉衡,忙教衙差松绑,请入后堂。

       官商勾结,古来皆然。柳谦平时受到蒋玉衡不少的好处,自然以礼相待。询问之下,蒋玉衡将纳妾的事说了出来,但为了顾及面子,隐瞒了他为柳望月的赎身过程。柳谦听后,认为他没有必要说谎。

       既然蒋玉衡没有杀死柳望月的动机,那么,谁是凶手呢?

       柳谦让蒋玉衡把柳望月收殓,棺材暂放在阴阳圩荒地,同时由蒋玉衡出资,发出重赏告示,寻求破案线索。

       当天下午,一个小乞丐前来县衙报案,说午夜时分他见到一个大汉闪身进入鸿发当铺的侧门,气喘吁吁,衣衫不整,神色慌乱,形迹可疑。因他经常流落街头,夜卧于当铺侧门附近,故和当铺的人颇是熟悉,虽然在夜色下,但他还是认得这个大汉是当铺护院关大福。

       柳谦闻之大喜,急派衙差去鸿发当铺将关大福拘捕归案,审讯中,关大福狡辩有词,不承认自己作案。柳谦冷笑一声,命衙役们剥光他身上的衣服。

       果然,关大福大腿上有着被抓伤的斑斑血痕,柳谦验明伤口,确认无误,一拍惊堂木,喝令他从实招供,免受刑讯之苦。

       料知无法隐瞒,关大福只得低头认罪。

       原来,鸿发当铺掌柜吴至尊拥有万贯家财,却恨没有子嗣继承,先后纳了五个小妾,也不见得有惊喜,他知道问题出在自个儿的身上,年近花甲,绝望之余,迫使他横下心来,授意老五海棠勾引护院关大福。

       他之所以看中关大福,是因为这个护院长得英俊,且是广西人,如果海棠怀上了身孕,他就找个理由辞去关大福,大不了附上一笔遣散金,让其滚回老家去。

       这样,天知地知他知海棠知,外人绝对不知,杂种强过断种,这是没方法的方法,为了吴家香火不绝,他只能借种了。

       事实上,海棠早就萌生了这种想法,平时和关大福眉来眼去,只恨吴至尊管得严,无法偷种。现听吴至尊一说,不由暗暗欢心,若是有了孩子,她就是孩子的母亲,日后孩子继承了吴家的财产,母随子贵,她就可以享如天之福。更重要的是,能和意中人共赴巫山,行苟且之事,也不辜负青春一场。

       吴至尊说服了海棠,对家人称有商务去北海一趟,实则上是给海棠一个偷种的机会。

       这事有点难度,家里人多嘴杂,不是偷种的地方,在外面嘛,吴至尊在县城里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认识海棠的人也不少,稍一不慎,就会引出桃色绯闻。

       为了保密,海棠按照吴至尊的主意,籍口回娘家,却在较为偏僻的一家客栈里租了一间雅房。事前约好关大福,让他于近三更时分从客栈后面的窗户爬入房间幽会。

       关大福早就垂涎海棠的美貌,现见她主动私约,哪有不应允之理?待至更深人静,来到客栈窗下,见窗户开着,就施展武功,爬了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动静,关大福以为海棠害羞或者是睡着了,就脱衣上床,一摸过去,海棠竟然一丝不挂,身子光滑如玉。

       原来她早就这样等着他了,关大福一阵狂喜,腾身而上,压在她的身上,一阵狂吻。

       她被惊醒,不是顺从,而是一个劲地挣扎,欲想呼救,嘴巴却被他的嘴巴堵住,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单词,而不成句,且音量小,双手被压于两侧,不能向上,在他的大腿上胡抓乱挠。

       十指如钩,她的指甲很长,每一抓,都是让他有着剜肉般的痛楚,他觉得有点不对头,从她的反应和声音上判断,意识到她不是海棠,而是自己爬错了房间。

       为此,他害怕了,怕她发声,忙用左手捂住她的嘴巴,欲瞅个机会逃走。可身子一松驰,下面那玩意突然被她捏住,脱身不得。

       慌乱之时,无意之间,他的右手在枕头底下摸到一把匕首,凭心而论,他并不想杀死她,仅是想轻刺她乳房一下,教她负痛松手。若想害她,用手掐住她的喉管,随时让她窒息而死,何须匕首?

       偏在这个时候,她用力一捏,顿时,一阵钻心的痛,使他无意识地扎刀下去,她扭动几下身子,就没有了气息……

       柳谦听了关大福的招供,又拘来吴至尊和海棠审讯,事至如此,吴至尊也不敢顾全面子了,如实招来,使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显得顺理成章。

       按大清律,柳谦判关大福为斩监候,案卷上呈府衙审核。

       雷城是府衙和县衙所在地,知府朱兴沂早就闻知这一桩奸杀案,俟县衙案卷报上,首个审核,觉得此案还有可疑之处,既然关大福承认了杀人之罪,为何拒认强奸之罪?反正都是死罪,没有必要隐瞒。倘若他所供属实,那么,死者下体和床上的污秽之物又是从何而来?而这一天,蒋玉衡除了给死者一把匕首防身外,并没有和她同过房,据此,个中必有隐情。

       人命关天,不能草率,朱兴沂驳回此案,让县衙重审。柳谦看罢案子驳回理由,认为上司言之有理,重新捋一捋线索与思路。

       假如不是关大福先奸后杀,那么奸污她的则另有其人;假如她被别人强奸,就算是为了顾全声名,不敢声张,也应是担惊受怕,那为何睡得那么香甜?连关大福爬窗入来都不知道;假如她和别人有奸情,可据蒋玉衡说,她是外地人,第一次来雷城,没有一个熟人,那奸夫又是从何而来?

       以上三种假设,第三个的可能性最大。奸夫能够利用蒋玉衡回家这个时间点和她偷情,可见两人的关系不同一般,并且如影随形,潜伏在附近。

       如果这一推理成立,那他为什么这样做呢?明知死者就要嫁人了,即使彼此之间爱得难分难舍,也不至于冒险干这种事呵?

       为了解开这个疑团,柳谦再次传讯蒋玉衡,问他如何和死者相识?事至如此,蒋玉衡只好如实地说出了他花三千两为柳望月赎身的经过。

       原来死者是一个风尘女子,柳谦听后,才知道案情的症结就在这个环节上,凭他多年对案例的研究,断定这个奸夫必是死者所谓的原主子,两人玩的是“仙人跳”,给蒋玉衡下套。但此时赤坎已属于法租界,官府没有权力抓捕。

       柳谦料定奸夫还未返回租界,正在等待着死者下葬的消息,亲眼看到她入土为安。祭奠一场后才会离开此地,故他心生一计,教蒋玉衡将死者择日下葬,请道士做法场,并大张声势,把此事传出去。  

       下葬那天,柳谦秘密派出三班衙差,化装为村民,分散于阴阳圩周围,凡是有可疑者,一律拘捕。

       正如柳谦所判断一样,云五色听到柳望月下葬的消息,备些祭奠之物潜回到阴阳圩,因怕被熟人遇着,只好躲在不远处的山林里偷窥,俟等仵作、道士等人散去后,他才上坟祭奠,以告亡魂。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待众人散去,他行至她的坟前,摆祭品、点檀香、焚冥钱,不时地自言自语,似是向柳望月诉说什么。毕竟相爱过一场,也谓情深意笃,现阴阳两隔,生死两茫茫,怎不教他悲不可抑?

       此时,衙差们已经围拢上来,但他一点也不惊慌,仍是从容地走完祭奠的程序。

       其实,他一入林子,凭着灵敏的嗅觉,晓得自己已在衙差们的监控之中,他并不是不想逃,而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即使他有点轻功,也躲不过衙差的枪口。与其做无所谓的拒捕,倒不如俯首就擒。

       他被押回县衙,见到蒋玉衡,情知抵赖不过了,一一招供出来。

       那天,云五色尾随蒋玉衡和柳望月回雷城,潜伏于客栈附近,待蒋玉衡离开客栈后,便绕到窗下,用暗号和柳望月取得了联系。

       恰好此时,海棠打开窗户,欣赏窗外风景,与一样倚窗而立的柳望月相比,海棠犹胜三分,显得年轻妩媚,有小家碧玉的味道。

       云五色见到海棠,不禁邪念顿生,通过暗中观察,发现她是一个人居住时,于二更天,他就翻窗进入她的房间里。

       海棠本是为偷种而来,不敢点灯,听到有人从窗口而入,只道是关大福馋得慌,提前来了,自然不敢声张,任由他摆布。

       云五色不知道个中情由,见对方不仅不反抗,反而主动逢迎,如饥似渴般,不由心里发怵,怕自己落入别人设下的圈套。所以,完事之后,他赶紧下床穿衣,从窗口逃出。

       海棠得到了满足,并不起疑心,以为他是出于一种恐惧感,才仓惶而去。因为按大清律,通奸者,去衣杖刑八十,有夫的,杖刑九十,男女同刑,故且不说他,连她也是忐忑不安,为偷种冒了极大的风险。

       直至后来,关大福入错房间因杀人之罪被官府拘捕,她才知道夜里和自己发生关系的另有其人,而不是关大福。

        暗暗惊心,但为了保住声名,她不敢说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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