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局交通处,是中共中央和南方各省党组织的桥梁和纽带,肩负着传达党的文件、护送党的干部、运输各种物资等重任。
无论国统区和沦陷区,无论环境多么恶劣,交通处的共产党人爬山涉水,出生入死,凭着过人的胆识、超凡的智慧,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出色地完成了党的各种任务
根据南方各省市政治、地理和交通状况,以南方局为中心,联络站为基点,通道为线路,构成一张严密而坚韧的网络。
南至香港,东至上海,西至当时的西康省,覆盖江西、湖北、湖南、广东、广西、贵州、云南、四川、西康等省份。
南方局的交通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利用公开合法的八路军、新四军各地办事处和交通站为掩护,交通人员穿着军服,乘坐军车,往返于各地和重庆南方局之间;另一部分则是通过秘密途径进行运作,也则是地下交通站。
“皖南事变”发生后,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被迫撤销,贵阳交通站也被国民党当局彻底查封。
党的秘密交通,是一项机密性极强的工作,白色恐怖笼罩之下,为了保证党的秘密交通安全与畅通,南方局对从事秘密交通的工作人员严加审查,除了政治可靠、工作谨慎、行动敏捷,还需要有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以确保每一个环节不能出现丁点儿差错。
同时,工作原则与线路部署等也作出了相应调整,香港、南委及广东的交通途径则经广西、贵州到达重庆。另外设立两条相互平行却不相通的交通线,一条由孙友余建立的重庆到川陕边的交通线。另一条由袁超俊建立的重庆江北统景经北碚、合川、铜梁、邻水、大竹、渠县、广安、岳池到达县的复线。
从马路进入红岩村路口,有一座小屋,是国民党军统设立的监视哨卡,凡是往来于八路军办事处的人员,特务们都会仔细地辨认,甚至拍照。从这里出去的人员,都会被暗中盯梢。
三天后凌晨,残星还在闪烁。周楠和陈方上了一辆由救护车改装而成的接送专车,里面挤满了人。
专车过了哨所,因天还没亮,特务拍不了照,只好乘小车在后面跟踪。
每走一段路,逢在闹市区马路边或是下长坡坎的小路口,专车就放下一个人,相应地,特务车也放下一个人盯梢,专车里的人多,特务车里的人少,到最后,特务车只剩下开车的特务,不敢再跟踪了。
此时,周楠才明白这是南方局甩开特务盯梢之计,不由为之叹服。
到了目的地,陈方送周楠和交通员黎明上了自己家族的运输车,才随专车回南方局。因为张明知道陈方的家族生意很大,经常有货车来往于重庆至贵阳之间,所以就把他留下来当这段线路的交通员。
黎明,中共地下情报人员,这次的任务是护送周楠到桂林地下交通站,然后,由桂林地下交通站派人护送周楠回南路。
出于保密工作的需要,张明并没有对周楠透露派人协助雷鸣开辟雷琼交通线的详细方案,仅是让他回南路后,向雷鸣宣布南方局交通处的任命及留下接头暗号,以便和南方局直接联系。
按着南方局的秘密交通线,黎明护送周楠抵达桂林时,已是第二天晚上了。
正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随着日寇步步进逼,东部城市相继沦陷,大批官员商贾涌入偏隅一方的西南地区,给重庆、贵阳、桂林等城市带来了醉生梦死般的虚假繁荣。
洋楼耸立,鳞次栉比,高墙灰瓦,红漆大门,黄包车在人流中穿梭个不停,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招牌,炫耀着一个城市的风情与尊贵。
街道上,有束身旗袍流苏披肩的名媛,也不乏有摇曳生姿的时髦女郎,百乐门的靡靡之音,让人仿佛置身于夜上海那种纸醉金迷的情调之中。
黎明在最繁华的正阳路寻得一个高级客栈,安顿好周楠后,才去秘密交通站联系下一站的接送人员。
1938年11月中旬,因延安物资紧缺和抗日形势的需要,李克农奉周恩来的指示,在桂林桂北路138号设立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抗日物资转运站和机要电台则设在桂林市北郊的路莫村。
办事处设置秘书、交际、交通、总务、会计、机要等科室,李克农亲自挂帅,对外是八路军在西南一带的公开军事代表机构,负责联络南方诸省中共抗日武装,筹运抗日军需物资和输送过往人员等;对内是中共南方局桂林办事处,负责领导南方地下党的工作。
1940年冬,国民党顽固派掀起了第二次反共高潮,桂蒋合流反共,广西政治气候日趋恶化,“皖南事变”后,周恩来指示“桂林八路军办事处”紧急部署撤退。
翌年1月20日,“桂林八路军办事处”被迫撤销,办事处工作人员撤回重庆或延安。
李克农临走前,让未暴露的中共情报人员,潜伏在各个战线,设立秘密交通站,继续开展地下活动。
第二天日上三竿,黎明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来到客栈,此人身着国军军官制服,腰间斜挎手枪,戴着墨镜、白手套,既有军人的威风,也有硬汉的霸气。
如果不是黎明从中介绍与安排,周楠就算是冬瓜作胆,也不敢坐上他的吉普车。
这是一辆于40年代美国产的威利斯军用专车,非常简单明快,几乎没有什么和驾驶无关的零件。前风挡可以向前放倒,没有车门,只有一个圆弧状的缺口,既方便上下车,又减轻了自重。
这种车装2.2L直列四缸发动机,60匹马力,四驱,有加力档,结构坚固,越野性能良好,能通过糟糕的道路。
抗战前期,吉普军车比较少见,仅是从国际援助渠道获得一些。一般地,国民党高级官员都是乘坐“福特”、“别克”、“奔驰”等小轿车。
1941年,根据“租借法案”,吉普军车才多了起来,几乎遍及国民党各个作战部队及特种部门。尽管如此,也是师级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配置吉普车。
周楠心里虽然有所疑惑,但又不敢过问,按党的秘密工作纪律,不是单线联系或同系统的地下工作者,就算是同为党员的夫妻,也不能打听对方的真实姓名与身份,更不能泄露自己的工作秘密。
凡是中共情报人员,自上而下,一律采用化名和代号。周楠知道来人叫黄金叶,其实和黎明一样,用的都是化名
一样地,黄金叶也不知道周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以为他是延安派来南方工作的干部,也不多说什么,象黎明一样,寡言慎行,沿路小心护送。
吉普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着,车后扬起一溜烟与尘土。
黄金叶似乎对广西的道路很熟悉,尽量绕过桂军的关卡,实在躲不过的,他不慌不忙地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蓝色的派司,应付哨兵的盘查。
因有派司、军服、军车这三大护身符,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
出了广西,穿过钦廉地区,进入廉江境内,周楠有了南路特委交通员的接送,才和黄金叶分手。
正如周楠心里揣猜的一样,黄金叶来头的确是不小,他公开身份是国民党钦廉师管区司令巫剑雄的副官,实际上是中共南方局的情报人员,当他接到苏明密电后,便驱车去中共桂林地下交通站,护送周楠回南路。
中共特工除了钱壮飞、李克农、胡底、徐少文、罗青长、熊向晖、潘汉年、阎宝航、沈安娜、袁殊等知名人物,还有无数战斗在情报战线上的无名英雄。
黄金叶就是其中的一员,相比较中共南方局其他地下情报人员,他的身份有点特别,有着一段戏剧性的人生……
1923年春,陈济棠升任第1师第2旅旅长后,回老家罗浮垌茅坡村接结发夫人叶洁芬去广州享清福。路过一座山岭时,听得一声清脆的枪声,一只鸟儿砸在陈济棠的头上,卫队以为有刺客,大惊失色,忙拥上前护住陈济棠。
周围没有什么动静,陈济棠俯身捡起鸟儿一看,鸟头已被子弹打爆。惊愕之时,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持枪过来,向陈济棠索讨死鸟。
一个少年枪法如此精准,陈济棠有点不敢相信。
“如果你能在我的面前打落一只飞鸟,就证明这只死鸟是你打的,这样,我不但还给你的鸟,还赏你五块大洋。”
一块大洋能买一头牛,五块大洋能买五头牛,一听到这位和蔼的长官出赏这么多钱,少年兴奋得眼睛扑闪。
刚好一只鸟飞过来,少年迅猛地填弹举枪,瞄一眼,扣动扳机,只见鸟儿象断了线的风筝,栽落于地。
这回陈济棠信了,当即赏给少年五块大洋。
细问之下,才知道少年名叫叶征尘,是一个孤儿,这支步枪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靠打猎为生。
出于恻隐之心,又见叶征尘枪法好,陈济棠便收下他当勤务兵。此后,叶征尘追随陈济棠转战各地,在硝烟弥漫的岁月中成长。
转眼八年过去了,当年打鸟的少年摇身一变,已经成为“南天王”陈济棠的卫队长兼副官之职。官职虽然卑微,但因他是陈济棠身边的红人,故两广的官员对他还是礼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