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叶本来就不希罕来小日本留什么狗屁的学,“九一八”事变后,他受到留日学生的爱国热情所感染,象其他回国士官生一样,愤然放弃了学业。
临回国前,巫摩白为他饯别,劝他别给陈济棠当什么私人侍卫副官,因为这种仆人的职业是没有前途的,最好利用和陈济棠的关系,下基层带兵,苦练杀敌本事,以便日后抗击日寇,报效国家。他听后,欣然应诺。
他和巫摩白同乡,还是私塾时的同学,感情比较好。巫摩白考入国立中山大学后,通过巫剑雄的关系,两人又相聚于广州,经常接触,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
巫摩白在防城读书时就是中共地下党员了,党组织给他的任务就是长期潜伏,完成学业,以便日后更好地为党工作。
他知道,黄金叶跟随陈济棠多年,受到国民党那一套反共理论的影响,思想上对共产党人具有一定的排斥性,所以,他不急于发展黄金叶入党,而是以同乡加同学的特殊关系,通过评击社会黑暗面的舆论,向黄金叶灌输进步思想,让黄金叶对国家的前途与命运有着一个重新认识的过程。
正是这种潜移默化的作用,黄金叶的思想有了很大的变化,当陈济棠把刺蒋任务交给他时,虽然他知道这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带着马必武等人踏上了刺蒋之路。
刺蒋失败后,他们分头逃命。黄金叶躲入一间书店里,这是西南政府设在南昌的谍报站。临出发前,陈济棠料知刺蒋之事凶多吉少,特地给了他这一条逃生秘道。
在谍报站的特工们掩护下,黄金叶躲入藏电台的秘密夹缝里,从而躲过了军警的搜捕。而马必武等人的运气糟糕,隐藏于另一个秘密联络点,因被人告密而落网。
刺蒋案风声稍为平静后,谍报站负责人向罗卓英发出求助的信号。罗卓英和陈济棠私人关系比较好,曾被蒋介石派去广州当说客,劝说陈济棠放弃反蒋的军事行动。
他认识黄金叶,也知道此人是军警缉捕的刺客,但他考虑问题比较深远,不想因一个不足以成大事的肖小之辈而激怒陈济棠,坏了宁粤之间重修于好的大事,所以,他让黄金叶混入自己的卫队,送出了武昌城。
陈济棠见黄金叶活着回来,既喜又忧,喜的是蒋介石抓不到他的把柄,若是追究,他就佯装不知,把此事推在下人的身上。忧的是如果蒋方逼他交出黄金叶,或者黄金叶被特务秘密逮捕,那问题就变得棘手了,因而他采纳巫剑雄的建议,把黄金叶送去了日本,才撂下这块压在自己心里的石头。
不料,“九一八”事变后,黄金叶擅自回国,若是平时,这种忤逆的行为,陈济棠即使不毙了黄金叶,也会大发雷霆的。而在这个时候,蒋介石通电下野,达到了陈济棠反蒋之目的,因而陈济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仅是铁青着脸,训斥了黄金叶一顿。不过,骂归骂,仍是让黄金叶当自己的副官。
见陈济棠正在气头上,黄金叶畏怯,不敢多说什么。背后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济棠的夫人莫秀英,请求她出面帮忙。
这个曾经沦落风尘的女人,注定是陈济棠命中贵人,自从陈济棠娶了她,屡次逢凶化吉,官运亨通,很快就登上了“南天王”的宝座。
更神奇的是,她嫁给前夫六年,连蛋都不生一个,可嫁给陈济棠后,象下饺子一样给陈济棠下了十一个崽。
所以,陈济棠特别宠爱她,因正室叶氏出不了客堂,他经常带着她出席各种公开性的社交场合。
她对待黄金叶,就象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当她得知黄金叶的想法后,满口承诺,不上几天,她就对陈济棠说了这件事。
“一二八”事变后,蒋介石再一次复出,摄取了南京政府的党政军大权。他一面布置围剿红军的军事计划,一面责令戴笠追查庐山刺杀案的真相。
南昌刺蒋案似是不追究了,陈济棠逼蒋下野的事也似是不追究了,但陈济棠知道,这是蒋介石为了利用他而使出所谓“既往不咎”的拉拢手段,一旦翻脸,比翻书还快,最好别给这个政敌抓到什么辫子。
基于上述的顾虑,陈济棠听从莫秀英之言,让黄金叶化名为李君,到范德星的独立一旅当一名连长。这样,既能避人耳目,又能保护好黄金叶。
在手下诸将之中,陈济棠最不放心的就是范德星,此公原是政敌陈铭枢的手下,为人贪婪,狡诈多变,可他带兵有一套,作战凶悍,是粤军一支劲旅。
为了掌控这支羁骜不驯的范德星旅,陈济棠派出大批亲信,进入独立一旅当基层军官,黄金叶仅是其中的一个。
黄金叶上任没几天,独立一旅就接到陈济棠的命令,由南雄进驻大余。
陈济棠虽然为着保住广东半独立状态而一直和蒋介石明争暗斗,但他的反共思想与扼杀革命的手段,一点也不比蒋介石逊色。
自1927年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以来,他镇压了数支农军,屠杀了不少共产党人。其中汾水战役,他的双手沾满了南昌起义军的鲜血。
那是1927年9月28日,周恩来、贺龙、叶挺率领南昌起义军6000多人,从榕城分2路向丰顺进发,准备消灭王浚的警备旅,然后经丰顺,出兴宁、五华取惠州,与东江地区农民起义军会合,发动土地革命,进而夺取广州,建立广东革命根据地。
中午,起义军在玉湖镇浮山村红路头与王浚警备旅遭遇。起义军一鼓作气,一天内攻克了蜘蛛结网、潭岭山、竹竿山三座山头,打得敌军退向丰顺方向。
第二天中午,起义军正准备攻克汾水村老鼠山时,陈济棠率领第十一师从兴宁赶来增援,加上薛岳的新编第二师和徐景唐部,敌军增至2万多人。
起义军在竹竿山以北与老鼠山以南的敌军展开了拉锯战,最后把敌人逼入汾水村,一场惨烈的巷战,把敌军逼上瞭望岽山。在起义军的进攻下,敌军仓皇退至四岭排山据守。
起义军击垮薛岳部四个团,还包围了薛岳的师部,新编第二师覆灭在即,可在这时,叶挺部营长欧震叛变,阵前倒戈,救了薛岳一命。
陈济棠和薛岳抓住这个时机,在赶来增援的邓龙光部协同下,进行反扑。起义军寡不敌众,弹药将尽,被迫撤退,向普宁进发。
经过三天三夜的浴血苦战,起义军以伤亡2000多人的惨重代价,歼敌3000多人,这就是军史上有名的汾水战役。
在这次战役中,陈济棠的第十一师也遭到了起义军的重创。自此,他的反共情绪有所收敛。
尤其是这两年,朱毛红军以几万之众,一连三次击败蒋介石数十万武装到牙齿的部队,类此以少胜多的战例,使他不得不对红军刮眼相看。
更重要的是他懂得,苏区既是他的心头隐患,也是他一道坚固的屏障,红军既是他的敌人,也是他的盟友。有它的存在,至少在短时间内,蒋介石不敢对他有着觊觎之心。
然而,人性是复杂的,作为一代枭雄的陈济棠,他在围剿红军的问题上并不感到兴趣,但对赣南的钨矿资源却是垂涎三尺,作梦都想占领赣南,掠夺那里的钨矿资源。
出于贪婪的心理,在蒋介石的一再催促下,于1932年2月,陈济棠派第一军军长余汉谋率两个师进入赣南,接替蒋系罗卓英部防地,第一师李振球部驻赣州及其附近地区;第二师叶肇部进驻南康及其附近地区;一军军部和直属部队驻大余及其附近地区。另派第二独立旅陈章部进驻南雄。其后又派第二军第四师张枚新部进驻赣南的信丰。
殊不知,他这一出兵,犯了兵家大忌。因为他有血腥镇压共产党人和南昌起义军的历史,再加上粤军一些基层军官不理解他的战略意图,为了邀功请赏,侵入赣南根据地后,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和地方武装。
1932年1月10日,中共革命军事委员会,根据中共苏维埃临时中央的指示,发布了《关于攻取赣州的军事训令》。
2月初,红三军团、红七军等部队负责主攻赣州。
红四军等作为地方工作部队,部署于南康、上犹、崇义、大余一带,阻击从广东南雄增援赣州的国民党粤军,建立军事交通线,贯通信丰、南康、大余苏区,掩护攻城部队。
红五军团因是宁都兵暴不久的部队,军委有点不放心,仅当预备部队使用,
面对着红军强大的攻势,扼守赣州城的马崑旅惊慌失措,急忙向蒋介石告急。
接到电文,蒋介石命令驻吉安的嫡系主力陈诚部和陈济棠的粤军火速增援赣州。
陈济棠无奈,只好命令进驻大余的独立一旅驰援。
为扫清外围,阻歼援赣粤军,红四军第十一师在师长周昆、政委张赤男的率领下,于2月7日上午由南康挺进大余新城。
此时,范德星旅的先头部队李子武营抢先占据了新城圩,并依据城墙修筑了明碉暗堡等工事。
红十一师一到新城,即向盘踞新城圩的粤军李子武营发起进攻。粤军素来凶悍,凭藉德械装备和地形优势,负隅顽抗。
新城圩,南临章江,东、西、北三面皆为鱼塘、稻田等开阔地,并且圩镇四面残留有古时修筑的城墙,易守难攻。
三十二团首先从东门向粤敌发起进攻,团指挥所设在东门外主水里一座坟茔上,战斗打响后,因粤军工事坚固,火力过猛,几次冲锋未果,副团长肖君玉和营参谋长、副连长、副排长及战士共20多人牺牲在阵地上,但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
师长周昆和政委张赤男闻讯,立即赶到三十二团指挥所,与团长向玉成、团政委杨成武一道研究敌情,试图改变进攻路线。
这时,敌人的机枪疯狂扫射,封锁住了前面的一片开阔地带和两口鱼塘之间的一条通道。尖刀班的战士们匍匐前进,难于越过封锁线。
忽然,一名红军战士利用敌人机枪停顿的间隙,跃起猛地往前冲,完全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
张赤男见状,不顾个人安危,猛地站起身来大喊:“卧倒!卧倒!”那个战士听到呼叫,迅速卧倒,脱离了危险。
敌人密集的子弹冷嗖嗖地朝指挥所飞来,张赤男不幸头部中弹,倒在自己学生杨成武的怀里。
红十一师指战员惊闻师首长牺牲的噩耗,义愤填膺,向新城圩发起猛攻。在新城地下党和当地群众的帮助下,红军一支部队渡过章江迂回牛岗坝、从敌人守军较弱而又临水的南门攻入圩内。
经过一阵肉搏战,粤军大部被歼灭。慌乱中,敌营长李子武带着20多名残兵向大余县城方向逃窜。
红军乘胜追击,当追到离新城圩3公里的麻布垄时,正好遇上范德星派来一个营的援兵,双方展开激战,粤军没有了坚固的工事,野战自然不是红军的对手,何况,红十一师是红一军团的主力。
新城一战,共歼粤军范德星旅两个营,吓得范德星旅龟缩于大余县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