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是龟山,手电筒雪亮的光柱射向鬼子的眼睛,晃得鬼子眼花缭乱。这一招真绝,什么柔道空手道高手,一时盲废了,血肉之躯怎能挡得住剔骨剜心之利器?两个鬼子连中数刀,血肉模糊,死在吴二的尖刀之下。
相对整个军事行动而言,黄辉光的第二小队作战任务轻松一些,他们摸进日军车库,杀死日军汽车兵,然后潜入西角哨卡,打死三名日军,破坏了敌人的电力系统,使整个岛屿陷入黑暗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三小队也是旗开得胜,顺利地夺取了日军军械库和南湾东头街泊于港湾内的日军劫货用的大艇,还有位于大街上的“三井洋行”,缴获了三挺机枪和一大批枪支弹药。
最难打的就是日军海上挺进队的据点了,它位于南湾街中段码头,砖瓦结构,还有碉堡,拱卫着日军司令部的门户。
这里原先驻着一个日军大队,调走时带不了那么多武器,留下的给守军使用。所以,据点虽说只有一个小分队13个人把守,但绝对是守岛日军的主力,配有迫击炮、掷弹筒、重机枪、轻机枪等,火力强大到连国军主力团都感到自愧不如。
与之对阵的是第四小队,无论人数还是武器,都在其他小队之上。郑仁甫、张富贵、黄富飞、戴钧、邓晚哥等20多个队员都是从举事岛民中挑选出来的精壮汉子,而且有钟鼎和几个台兵配合作战。
因事前已经摸清了据点日军的底细,故第四小队的任务是能偷袭就偷袭,若偷袭不了就围住他们,俟其他小队完成任务后再协力攻取。
戴钧和邓晚哥等人杀敌心切,摸进日军据点,但很快地就被日军的哨兵发觉,一声枪响,戴钧中弹负伤。楼上的日军被枪声惊醒,迅速持枪挂弹,进入紧张的战斗状态。
为了避免伤亡,郑仁甫命令小队后撤,围而不攻,日军夜里不知对方虚实,也不敢出击,双方在沉默中僵持着。
这个时候,第一、第二、第三小队完成作战任务都赶来增援了,尤其是第三小队,缴获了日军三挺机枪和一大批弹药,给岛民们增添了必胜的信心。
姜还是老的辣,陈煜被岛民推选为这次举事的总指挥,他不懂得什么军事,可他是军统的特工,在谋略上还是有过人之处。“五环”战术正是他的神来之笔,将岛上的日军分割为五小块,同时包围,遂个歼灭。
现在剩下两块硬骨头了,就算是啃崩了牙也要啃掉它,郑海鸥等人主张强攻硬拼,可他不同意,因为他知道,打攻坚战,则意味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有谁忍心看到自己的人前赴后继地倒在血泊之中。
都说慈不掌兵,但他不是用士兵的鲜血染红自己盔缨的将军,把死亡率降至最低甚至归零是他最大的祈望。在他的看来,据点里的日军有如篓里的螃蟹,看似张牙舞爪,其实离下锅的时间不远了。
这一带的地形,他熟悉得闭上眼睛都能打出三维立体图,日军的据点和司令部同在一个街道上,相距不过是三两里远。如果说街道是一条扁担,那么,据点和司令部就是两个箩筐。一条扁担两头挑,只要按下一头的箩筐,另一头箩筐就会往这边倾斜倒过来。
脑海里浮出了杠杆式的比拟,也就有了灵感的砝码。于是,他改变作战计划。命令第四小队包围据点三面并发起佯攻,敞开临街正门一面,第二和第三小组各携一挺机枪,埋伏于街道两侧,然后,第一小队配合第五小队向日军司令部发起佯攻,诱迫据点日军出洞增援。
高手在民间,陈煜这一布署,无意之中糅合了“围三阙一、围点打援、诱蛇出洞”兵家之策略。
果然,据点的日军听到西湾街西边传来时断时续的枪声,以为岛民围困据点的真正意图是为了攻占司令部,留下三个日军和两个台籍伙头兵守营,其他日军从正门杀出,试图为司令部解围。未曾想,他们一走出正门,就走上了黄泉之路。
埋伏街道暗处的台兵待日军进入了伏击圈,一扣扳机,机枪顿时怒吼了起来,仇恨的子弹嗖嗖地射向这些强盗。
日军猝不及防,纷纷中弹倒地,有三个不死的鬼子,吓破了胆,慌不择路,奋力向海边逃生,却遭到岛民们围追堵截,活生生被剁成肉酱,弃尸于沙滩上。
留守据点的三个日军,听到前面枪声大作,知道自己人中了埋伏,凶多吉少,顿时吓得绷紧神经,孤缩在据点里,企图负隅顽抗。殊不知,两个台籍的伙头兵早就被钟鼎策反,从背后发起偷袭,三个日军不提防,逐一死在台兵的枪口下。
四战四捷,剩下的日军司令部已是瓮中之鳖,五路人马将之围得严实,台兵们将缴获到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一字摆开,对准司令部轰了几炮,摧毁司令部的大门、围墙、机枪火力点,也炸死了几个鬼子。
佐佐木见岛民炮火厉害,知道守不住司令部了,带着几个残兵逃向湾顶哨所,固守待援。
湾顶三面濒海,悬崖绝壁,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进入,易守难攻,是一个连炮火都打不着的制高点。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陈煜留下一个小队,围而不攻。其他小队布置于涠洲岛四周警戒。
一觉醒来,涠洲岛就变了天,重新获得自由的岛民们个个笑逐颜开,欢欣鼓舞,他们杀猪宰羊,大设酒宴庆祝,犒劳光复岛屿的勇士们。
在喜庆的气氛里,陈煜却是一脸愁容,这个操不完心的主,正在思考着两个严竣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驻岛司令官斋藤回岛时是否从海口带回部队?随着国军在桂南发起大反攻,日军增兵固守涠洲岛的可能性很大。另一个问题是桂南的日军会不会退守涠洲岛?或者经涠洲岛撤回琼崖。
两种可能之中假如有一个不幸而言中,孤岛将面临着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若想化解危机,唯一的方法就是向国民党广东第八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及其保安司令部汇报情况,请求政府出兵接收,驻军守岛。
晚上,陈煜和郑海鸥郑仁甫等首领合议此事。众人听后,都露出愤懑的神色。涠洲岛沦陷七年,国民政府不闻不问,过去倭寇势力炽盛,一时弃岛或是出于无奈之举。而现在,只剩下区区几十个日军守岛,却不见国军有什么动静。畏敌如虎,漠视岛民的生命,如此,还能指望他们过来守岛吗?
兵危战凶,关乎到数百名岛民的生命,在一片反对声中,陈煜并不气馁,晓以利害,耐心说服。众人拗不过他,又想不出别的良策,最后,还是妥协了。
此时,国民党广东省第八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张国元正为“剿匪”之事忙得焦头烂额,自今年元月起,共产党的抗日游击队如雨后春笋,在钦廉大地上破土而出。尤其是张世聪的部队,更是令他心惊肉跳。
为了剿灭这股武装力量,张国元亲自率领2000多人马进驻张黄,对白石水、旧州等游击区进行大“围剿”。
其实,张国元并不知道,张世聪于5月6日在大窝山战斗时就不幸中弹牺牲,年仅36岁。
张世聪是钦廉地区的一面旗帜,有着较高的威望与影响力。中共南路特委和合浦县委为了稳定军心民心,对他牺牲一事严格保密,仍象往常一样,打着他的旗号,继续和国民党顽军战斗。
直到解放后的1950年,党和人民政府才公布他牺牲的消息。
这一瞒,瞒得张国元好苦,为了消灭张世聪部和其他游击队,他倾尽了钦廉四属所有的保安团和地方武装,还是感到兵力不足,哪有闲余的部队派往涠洲岛?
一直拖到七月上旬,随着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集结于廉江,先遣营留在雷州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张国元遂向张发奎禀明事由并征得其批准,命令先遣营连夜开拨,取道北海,然后乘船去涠洲岛驻守。
当先遣营抵达涠洲岛时,距离岛民举事时间近有一个月。
光复涠洲岛第三天,陈煜候等不来国军,知道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既感到羞恼又觉得无奈,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黄镇江知道岛民举事的消息,日夜兼程地赶回来了。
征得陈煜同意,黄镇江根据岛上的实际情况,将岛上青壮年整编为民众抗日自卫大队,下设四个中队,大队长陈煜,副队长郑海鸥,郑仁甫、谢仕保、张富贵、黄富飞分别担任中队长,台籍士兵杨汉光、钟鼎、小林、龟田等人分入各个中队当军事教官。
经盘点缴获日军的武器,每个中队配备一个掷弹筒或迫击炮、一挺重机枪、一挺轻机枪、10支三八大盖步枪,子弹手榴弹若干。没有步枪的队员,就用猎枪、大刀、渔叉、禾叉等。
接下来就是严格的军事训练,别的训练项目暂且搁下,苦练射击、刺杀、掷弹、发炮等实战技能。与此同时,他安排船只将岛上的妇幼老弱者送到北海暂住一段时间。事毕,船只藏于红树林里,若日军大举进犯,自卫大队即撤回北海。
陈煜见黄镇江安排得井井有条,有着军事指挥才能,考虑到自己身子孱弱,不是打仗的料子,便让出大队长一职,并主动请缨,去北海寻求帮助,为部队筹集枪支弹药,粮食物资等。
黄镇江早就眼馋自卫大队手中持有这批清一色的日式装备,相比之下,南路人民解放军连一件象样的武器都没有,被顽军撵得往深山密林里乱窜,狼狈不堪。
如果能把自卫大队改造过来,日后这支部队就是南路革命的一支劲旅。有了这般的算计,陈煜的禅让,正中他的下怀,假意推让一番,奈何陈煜去意已决,他在郑海鸥等人的劝说下,接过了帅印。
其实黄镇江并不晓得,陈煜的禅让,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他被捕后,和军统失去了联系,现在虽然逃出生天,但等待着他的,将是军统的严格的审查。
他到了北海,拜访了虎山行和何孔安等海康籍的商人,他们得知涠洲岛老百姓揭竿而起自个儿光复了家园,大受感动,发动商界及其各界人士,捐款购买枪支弹药、粮食、药品等,支援守岛的自卫大队。
过了一个星期,湾顶哨所里的食物和淡水吃完喝光了,由于饥渴难忍,佐佐木派遣一个鬼子偷偷下山,想寻找一些吃的喝的。但这个鬼子一下山,就被自卫队员击毙。
无路可逃,绝望之下,佐佐木逼迫两个鬼子跳海而亡,随之他饮弹自尽。至此,岛上的日军全部被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