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一团五个营,别的营斩获甚丰,唯独三营空手而归。
按事前判断,敌人在龟坪中计吃了大亏,因河汊狭窄,人多船少,惊慌之下,难以乘船从水路逃走,其大部必是且战且退,从西边陆路而逃。
考虑到届时将是一场恶战,雷鸣亲自率领三营在西面五里远的小村庄里埋伏。
这里是去县城的必经之路,待胡不归的伪军过去后,三营将准备好的沙包、障碍物等,封住路口,构筑工事,架好重机枪,准备迎头痛击溃败下来的敌人。
不料,守到天亮,连鬼子伪军的影子都看不到,待回到营地审问俘虏,才得知个中缘由。
原来,胡不归见渡边和云中鹤中了雷鸣之计,损失过半,料知一团早就张网以待,因怕落入伏击圈,不敢按原路撤退,而是率部护着渡边等人,绕道几十公里,从南兴圩逃回县城。
“胡不归的确是一个将才,此人不除,终是后患。”遇上可怕的对手,雷鸣不禁忧心忡忡。
“他武功好,枪法准,当上汉奸后,整天提心吊胆,深居简出,出入前呼后拥,戒备森严,若想除掉他,恐怕不容易。唉,想不到云中鹤也投靠了日军,当上了铁杆汉奸,今夜就是他打头阵的,只可惜让他逃了。”何一荷应道。
“我师傅生前对我说过,大师兄心术不正,日后恐会走上邪路。当时我有点不相信,没想到师傅慧眼如炬,不幸而言中。”
师门出了败类,雷鸣心里颇是难受,羞愤不已。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虎生三崽,必有一彪。他老人家能教出你和虎大队长这样的贤徒,也算是了不起了。”何一荷见雷鸣神色不好,忙安慰道。
“师傅一生嫉恶如仇,我若是不能为他老人家清理门户,他在九泉之下就不能瞑目。”
雷鸣紧咬牙关,两腮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火烧龟坪,一团虽说大获全胜,可也伤亡了三十多个将士。假如当时迫击炮、掷弹筒都能用得上,对陷在火海中晕头转向的敌人再来一次炮火覆盖,毋庸置疑地,就能彻底地消灭这股敌人,而部队的伤亡率也会降至最低。
队伍初建,将士们缺少过硬的军事训练和实战经验,面对着垂死挣扎的敌人,他们凭着一腔热血,和鬼子进行一场白刃战,结果,有的死在鬼子的刺刀下;有的被鬼子抱住,滚入火海;有的被鬼子拉响身上的手雷,同归于尽……
痛定思痛,大练兵和组建炮班的双重任务刻不容缓。所以,何一荷顾不上休息,在警卫班的护送下,去企水寻找炮手豪忠。
龟坪到企水圩,估有五六十公里远,何一荷等人从早上整整走了十个钟,傍晚时分才赶到企水圩。
天道酬勤,给何一荷第一份惊喜是,这里竟驻扎着保安第四团。难道是冒牌货?她真的是不敢相信,经过多方打探,才知道这支部队的确是自己的部队,团长是原团副雷天麒。
给她第二份惊喜是,虎啸月并没有死,正在营地养伤,身体虽然有点虚弱,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康复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劫后重逢,悲喜交加,虎啸月坐在洁白的沙滩上,望着海面渔火点点,对何一荷说出自己死里逃生的经过……
虎啸月将何一荷推上巨石后,不幸中弹,跌下斜坡。胡不凡奉鬼子军官之令,带着伪军们下坡,散开来搜索。
月光如同流水,倾泻在荒岭上,朦胧而显得诡谲。
虎啸月滚下山坡时,被几株山稔树挡住,不至于跌下谷底,子弹打在肩胛骨上,虽不致命,但剧痛难忍,不时地发出低微的呻吟声。
一个伪军闻声搜去,发现了虎啸月,赶紧向胡不凡报告,因为这个伪军是新兵,不认识虎啸月。
从何一荷的哭叫声中,胡不凡知道跌下山坡的是虎啸月,听到汇报后,他忙支开这个伪军,来到虎啸月身边。
“大队长,我是胡不凡,你假装死了,我们一会就撤。”
胡不凡蹲下身子,从随身而带的急救包里取出绑带,为虎啸月包扎止血妥当,朝地上开了两枪,然后起身,走向闻枪声围拢过来的伪军,吹了吹枪口,骂骂咧咧:“妈的,老子累了一夜,难道还抬着你走不成?倒不如送你上西天。兄弟们,撤。”
伪军们看到地上那人一动不动的,以为胡不凡毙了他,便收队跟着胡不凡走了。
虎啸月待他们走远,赶紧爬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
雷天麒带着兄弟们杀出重围,想撤回海康打游击,路过城月圩,得知二大队全军覆灭的消息,便赶过来,和附近百姓一起,收殓兄弟们的尸体。
搜山时,他们发现虎啸月还活着,便抬他回来,后打听到企水圩有一个法国人开设了一间私人诊所,即护送他来到企水圩。
西医处理伤口好得快,因不是击中要害,取出弹头,消炎几天,休养几天,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大队长,是我害了你。”何一荷凝视着这个为保护自己而差点丢掉生命的汉子,眼睛闪烁着泪花,声音有点哽咽。
“傻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时你逃走后,躲去哪里了?”虎啸月关心地问。
何一荷把自己逃走时被鬼子抓住,遇到雷鸣和史简的相救,后来成立杀鬼队,打出雷州抗日第一团的旗号,和鬼子干了几仗的事一一地说了出来。
“我早就看出来,师弟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唉,你们打得痛快打得漂亮,而我们却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缩头乌龟。”
虎啸月说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有难言之隐。
何一荷曾是二大队的机要员,不难听得出弦外之音,保安四团游而不击,为的是保存实力,这样做,估计是在执行上峰的指示。不然,凭虎啸月的脾气,早就拉着队伍出去跟鬼子干了,绝不会呆在这里安心养伤。
“大队长,别想那么多,养好伤口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四团还剩下多少人?”
“山田支队急于北上,无暇顾及徐城,故第三大队丝毫不损,但现在被上面改编为保安独立大队,不再列入四团的编制,当时团部和一大队仅剩下二十四人,咱二大队包括后勤人员、伤员归队的仅有六十八人,好在这段时间里招募了一批新兵,计有四百余人,暂时组建两个大队,粮饷武器短缺,日子过得艰难。一荷,你能否留下来?咱四团需要你这种机要员。”
虎啸月如实地告诉何一荷,并诚恳地挽留。
“这点你不用担心,战区有的是无线电人才,再说,现在鬼子视一团为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拔之为快,我若是在这个时候离开,全团上下以为我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会瞧不起我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企水圩,是想请老炮手豪忠去龟坪当教官,”何一荷婉言拒绝归队,并道明来意。
“他死了,前几天他的儿子来当兵,说他吃龟鱼时不慎中毒而死,这是去年的事了。”
啊?听到虎啸月这么一说,何一荷噫声,大失所望。
“只要是打鬼子,在哪个部队都是一样,既然你不想归队,就留在一团好好干吧,至于炮手,明天我派铁牛随你回龟坪,他是咱大队的神炮手,伤好刚归队。”
“那太好了,谢谢大队长。”何一荷高兴得象小姑娘一样跳将起来。
“谢啥?算是我帮师弟一个小忙,待伤好后,我会把部队拉出去,和你们一起打鬼子。”
虎啸月站起来,望着茫茫的大海,涛声依旧,拍岸长啸,迸发出一种气势磅礴的力量。
山田支队登陆雷州半岛,遭到保安四团强烈抵抗,阻滞二日二夜,北上时又遭到保安十团和十九路军旧部阻击,花了五天时间才占领了广州湾及半岛部分地区。
保安四团付出了两个大队的惨重代价,为第四战区调整军事部署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获悉日军攻占广州湾后,调155师赴茂名扼守,156师和159师于两翼警戒,调原驻广西玉林的广西独立第三团驻扎廉江,加强防备力量。
由于粤军构筑了一道坚固的军事防线,双方对峙一个月有余,日本第23军司令部得知北上计划受挫,无法进取,即令第23独立混成旅团固守雷州半岛,俟机而动。
日军旅团司令部设于赤坎海关楼,下设总理、参谋、军械三个部门,日伪军分驻广州湾、遂溪、廉江、海康等地,在各地建立伪政权,实行法西斯统治
驻守遂溪及廉江部分地区的有247大队、248大队;驻守西营、赤坎的有小岛海军陆战队、129大队、70大队、炮队、工兵队、通信队。
山田支队下辖128大队和130大队,作战人员计有1762人,包括后勤部队两千多人,登陆作战以来,阵亡500左右,其中近100人被雷州抗日第一团击毙。